新華社北京1月6日電(記者 白瀛)今年88歲“米壽”的北京人藝表演藝術家朱旭,因演出《嘩變》《屠夫》等話劇和《洗澡》《末代皇帝》等電影深受觀眾喜愛,更因《變臉》獲封東京國際電影節(jié)“影帝”。很多人稱贊朱旭臺詞功夫深,但鮮為人知的是,朱旭曾經(jīng)有口吃的毛病,語言障礙曾一度使他很苦惱,甚至動搖過他做演員的信心。
6日在京首發(fā)的《老爺子朱旭》一書中,朱旭已故的夫人、北京人藝演員和編劇宋鳳儀詳細記錄了朱旭克服口吃、并由此找到藝術創(chuàng)作方法的歷程;而新書首發(fā)式上,朱旭自己以及藍天野等北京人藝表演藝術家也一起回憶了這段經(jīng)歷。
解放初期,朱旭在中央戲劇學院話劇團做演員,一次在卡車上偶遇失散多年的中學同學,想告知自己的工作單位,但中央戲劇學院的“中”字怎么也說不出來,眼看卡車和同學越拉越遠,好容易才說出“上——中央戲劇——”幾個字時,卡車已拐彎,同學已不見人影,導致再次和同學失聯(lián)的遺憾。
“朱旭很清楚自己首先要克服的是結巴。特別是話劇,在臺詞方面要求很嚴格,口齒清楚、流利是最起碼的要求,除了所創(chuàng)造的人物是口吃者可以結巴地說臺詞外,舞臺上不允許出現(xiàn)結巴,我們管這叫‘吃栗子’,算作事故,演員要做自我檢討的?!彼硒P儀在書中寫道。
那時,朱旭在劇組對臺詞時常出現(xiàn)結巴,心里又著急又難為情,很傷自尊,認為自己不適合做演員,但在導演和同事的鼓勵下,他下決心改掉口吃的毛病。
朱旭回憶道,一次,同為北京人藝演員的趙韞如對他說:“朱旭,你剛才說了那么多話,一點沒結巴,你想想是怎么回事?!?/p>
“我想了想,因為我沒打底稿,就直接說,想說什么說什么,就不結巴了,一打底稿、按照底稿一念就結巴?!敝煨裾f,有次去買光明牌鋼筆,就怕結巴,在進商店之前一直念叨“光明光明”,但一到柜臺前就“光”不出來了。
戲劇舞臺上,演員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挖掘人物的潛臺詞,即臺詞背后真正的意思。朱旭說,掌握了潛臺詞,就算忘了或者說錯了劇本里的臺詞,只要按照潛臺詞的意思編出來,意思也是對的。“這樣就做到心中有底,精神就不會緊張,自然而然地就能松弛下來,結巴的問題在舞臺上也就消失了?!?/p>
為了鞏固成果,朱旭又琢磨:為什么唱歌唱戲就不結巴?因為唱的時候把自己掉進唱詞唱腔里,自然產(chǎn)生出唱詞里所要表達出來的意思和感情。
“他試著把這種感覺帶到排戲當中去,盡自己的努力去理解角色的思想感情,拉近自己和角色的距離……因此,臺詞變成了自己想要說的話,就可以直接從嘴里蹦出來,而不是背出來。當他摸索著并掌握住這些要領后,他在舞臺上臺詞說得順暢而漂亮?!彼硒P儀寫道。
克服了口吃的毛病,朱旭不但突破了表演上的最大困難,而且?guī)椭约赫业搅艘粭l正確的藝術創(chuàng)作方法。
90高齡的北京人藝表演藝術家藍天野認為,朱旭的表演特色來自他的松弛?!盀槭裁此沙谀??因為他原來結巴,不松弛下來他就說話老說不清楚。但我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他的松弛是有一個美學方面的取向——什么樣才好,這才是年輕演員應該學習的?!?/p>
宋鳳儀寫道,在克服口吃的過程中,朱旭發(fā)現(xiàn)了臺詞節(jié)奏的重要性,節(jié)奏應隨著人物思想感情和戲劇體裁而變化;朱旭借鑒了說唱藝術唱中融進道白的特點,即夸大音韻的四聲來說話,并在話劇表演中加以改造。
“朱旭著重在吐字練氣息,糾正口吃,這些勤學苦練基本功的精神一直延續(xù)很多年。”宋鳳儀寫道。
北京人藝表演藝術家田沖曾寫過一首打油詩發(fā)表在院刊上:“臺上口若懸河,臺下結巴磕,訣竅究何在?明智善藏拙?!?/p>
用朱旭自己的話說:“若不是為了改掉這個結巴,我還興許成不了什么表演藝術家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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